8月13日上午,原侵华日军第731部队成员清水英男一行来到位于哈尔滨市平房区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进行指认谢罪。时隔79年,这位曾经的侵华日军少年兵重返让他背负一生沉重记忆的原点。
清水英男先后到卫兵所旧址、本部大楼旧址、细菌实验室遗址、特设监狱遗址、冻伤实验室旧址等地指认,随后来到“谢罪与不战和平之碑”前进行忏悔谢罪。
清水英男在现场表示,“我向中国的受害者、731部队的受害者、死难者,表示真诚的道歉和忏悔”。
“虽然有日本社会舆论反对,我身体也不大好,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抛开一切顾虑,就想去中国。”8月10日,在启程前,这位94岁的老人讲述决意赴华谢罪的心境。“这是我战后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返回中国。”清水说,“与其担心到中国后中国人会对我怎么样,我倒觉得那些日本政界人士恐怕巴不得我死吧。”1945年,清水作为731部队最后一批少年兵在哈尔滨待了4个多月,同年8月14日,他随战败的部队逃离中国。2016年,清水公布自己曾是731部队“少年队”队员的身份,此后一直致力于揭露731部队的罪行,向公众讲述历史真相。这些讲述惹恼了一些不愿面对历史真相的日本人。清水拿出一篇2017年的报道,指给记者看:“这是日本一名国会议员公开骂我的报道,上面有我的名字。他说‘清水英男这个老头子,完全在撒谎’!”
面对质疑和攻击,清水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不容否认的史料回应。清水说,从中国撤离时,上级下达命令,要求他们所有人都要销毁与731部队相关的证据,但依然有零星材料被带回日本,印证着他曾在731部队服役的事实。这是8月11日拍摄的位于中国哈尔滨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旧址。新华社记者 王建威 摄在哈尔滨4个多月的经历成为清水一生的梦魇。他曾在731部队的标本室里亲眼见过胎儿、婴儿、幼儿的标本。清水告诉记者,从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起,“每当夜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我脑子里就会闪现731部队标本室的画面,仿佛那些逝去的孩子在哭泣”。提到标本室,清水的眼眶又一下子湿润了。时隔79年重返中国,清水说自己有两个心愿。“一是想以个人名义真诚地为那些惨遭731部队杀害的人祈福,向受难者家属谢罪。二是想了解日本战败后哈尔滨当地的鼠疫受害情况,这方面日本的证言还非常少。”8月12日,清水英男在人民日报发文《历史事实不容掩盖》,揭露侵华日军罪行。
以下为全文:
1945年,我14岁。那年3月,经学校老师推荐,我前往位于哈尔滨郊外的侵华日军731部队,成为一名“少年兵”。8月,日本战败投降,我随部队返回日本。之后,我得知731部队进行细菌战和人体实验的真面目,为曾经是其中一员深感懊悔。回到日本后,我们被要求隐瞒在731部队服役的经历,不得担任政府公职,也不得与部队联系。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有关在731部队服役的经历。直到10年前,在一次反战主题的展览上,我见到“思考饭田市和平祈念馆之会”副代表吉泽章,与他的交流让我开始对战争有新的思考。后来,我第一次向吉泽章谈及731部队的情况,并最终决定不再沉默,通过公开演讲、接受采访等方式,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揭露731部队在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让那段黑暗的历史被更多人所知。在731部队“少年队”时,我的上级军官告诉我,如果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至少要解剖三具尸体。我清楚地记得,在731部队的标本陈列室里,不乏婴幼儿标本。多年来,每当看到自己的孙辈,我就会想起当年在标本陈列室里见到的婴幼儿标本。每每想起,我都感到万分痛苦和内疚。1945年8月日本投降前夕,为掩盖罪证,731部队在逃离中国前炸毁了监狱等设施,屠杀了被关押的囚犯并焚尸灭迹。我参与了搬运炸弹和捡拾焚烧后的尸骨。多年前,我决定将自己保存的唯一一张731部队的照片和有关证言公开展览。2022年6月,饭田市和平祈念馆资料室准备把有关731部队的展板搬入饭田市和平祈念馆展厅时,突然接到该市教育委员会通知,称与731部队相关的照片和证言不得在馆内展出,“南京大屠杀”说法也必须换成“南京事件”。这引起很多民众的强烈不满。迫于压力,饭田市教育委员会2023年2月召开研讨会,讨论有关731部队的展板表述问题,但研讨会的结论却是“原展板内容过于残忍,已超出日本学校教材范围”。直至今日,我的证言依然未被饭田市和平祈念馆展厅采用。现在,日本政府否认731部队进行细菌战的事实、逃避战争加害责任的倾向更加明显。本届日本政府不仅没有认真反省过去的战争罪行,也没有承担起战争加害者的历史责任。侵华日军在中国犯下的罪行惨无人道、罄竹难书,理应向受害者衷心道歉。我坚决反对日本政府不断架空和平宪法、增加军费、扩充军备。我们不需要战争,日本不能再走战争老路。历史事实不容掩盖。我决心在有生之年回到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旧址,向受到伤害的中国人民表达最深切的歉意,也希望唤起更多人的反思和警醒,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避免战争悲剧重演。